玩印:父辈担心我们弄脏双手,他们错了

2016/11/25琉球

撰文:琉球、甜菜

玩印的工作室坐落在新竹县一片水稻田间,夏天时窗外虫鸣鸟叫,扶桑花摇曳;工作室里,几个学员在创始人周暐恒和伙伴张育诚的带领下,尝试着用古老的绢印技法把自己心中的图案,一点点在呈现布上,玩得认真,印得尽性。

周暐恒原来在新竹科学园区工作,从事半导体行业,实打实的工程师的出身。日夜轮班的不规律生活和女友出国留学,让原本一心只想挣钱成家的周暐恒,开始认真反思起自己的人生。

父亲原先在新竹经营鞋厂,后来随着产业外移的浪潮,把厂迁去了印尼,留下一间破旧的厂房,空空荡荡。周暐恒本来打算把厂房出租,但整理的过程中,他总是回想起小时候一家人在这儿聚会的情景。周围的景色依旧,为什么不能把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也继续保留下去呢?就这样,周暐恒决定自己接手这个厂房。

 工作室一角

在“田间劳作”是他们的日常

与别人先有项目再选址不同,周暐恒是有了基地,才开始考虑要怎么让老厂房重新焕发活力,在这时,他想到了仍然在坚持做绢印的舅舅。早期台湾绢印产业盛极一时,周暐恒家里也有许多亲戚在绢印工厂工作。长大以后,机器印刷逐渐取代传统绢印,他的家中也只剩下舅舅还在经营。

对周暐恒而言,绢印并不陌生,甚至小时候因为刺激的化学油墨味,对这门技艺完全提不起兴趣,知道他决定辞职跟着舅舅学习后,才慢慢发现了它的奥妙。机器印刷虽然方便高效,印出来的只是单调的复制品。相反,手工印制会有误差,但可以控制颜色的厚度、饱和度,乃至渐层变化,让颜料和布纹更加贴合。最重要的是,手工绢印能充分体现每个人手作的特色,过程中的感情和乐趣,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和温度,是机器永远无法取代的。

“我们并不算是白手起家,有厂房,有技术,有资源,还有背后一群老人家。”作为传承人,“老人家”对周暐恒倾囊相授,但作为长辈,家里人还是心存不解。“老一辈的人觉得传统产业很苦,比不上科技业光鲜亮丽的,因为不用弄脏你的双手。但我们看来它是非常珍贵的,而且我们想做的,是用非传统的做法,把这个传统保留下来。”

“体验式教学”,就是他们口中“非传统”的做法。像“玩印”一样,带有复兴传统工艺的出发点的文创品牌,其实在台湾并不少见。但大多还是在网上推广,贩售商品,很少有他们这样的主打绢印教学的。“其实绢印并不难,到最后就是在重复动作,所以我们最大的乐趣,在于和学员的沟通。少一些电子的东西,多一些人与人之间互动的过程,让大家都能体验那些有温度的东西,这才是我们真正想做的。”

除了在市集和工作室,他们也会进学校教孩子们玩绢印。“小朋友看到这个会觉得很新鲜。他们现在玩手机比较多,一旦自己动手做东西,就会有很深刻的印象。”而一些中年人,则是带满满的怀念来参加课程的,甚至用自己年轻时掌握的绢印技巧,来丰富和完善作品。这时周暐恒和张育诚就会趁机偷学,把上一辈的智慧加进自己的创意,然后发扬光大。

今年上海简单生活节,玩印除了带来他们的印刷成品,还从新竹搬来了11块绢版,有台湾石虎、台湾黑熊和各种山川丘陵等等,客人可以自由组合,加上文字,创造属于自己的图案。“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客人说:‘这个东西我们以前很常看到,九零后一定没有见过。’确实,大陆年轻人看到我们的工具,都觉得是特别神奇的东西。”

玩印在2016上海简单生活节的摊位

是负片+绢印的台湾黑

大多数课程都是把图案印在袋子、手绢、T恤等布料制品上,但玩印秉持着“玩”的精神,常会做一些意想不到的创意和突破。他们尝试着把画印在皮革上做成皮夹和,过年的时候,他们还请来家长和孩子一起印制自己的红包和春联,让绢印从方方面面走进人们生活。

“关于制作工艺,以前工厂都会保密,但我们希望大家都可以亲自动手去做,甚至以后不来工作室,在家里自己做。”谈到玩印得教学课程设计,他们并不担心秘方外流丢了生意。“其实这些在网上就能查得到,只是人们连查都懒得查了。” 

通过市集,透过口耳相传,玩印用最亲民、最质朴的方式,扎扎实实和每一位客人沟通。对于扩展去台北,他们也没有这个野心,眼下他们最想做的,就是好好守着稻田间的方寸土地,为繁忙的现代都市人提供一处精神角落,接触父辈的记忆,重拾手作的快乐。

张育诚说,工作室里除了网板、油墨等印刷工具,还有他们自己的印刷作品,看到学员画了很漂亮的图案,也会偷偷留下来,印在工作室墙上的各个角落。慢慢的,这里从一个单纯的工作间,变成了充满故事的艺术展示区。周暐恒曾说,玩印卖的不是商品而是DIY,绢印只是技术,学员自己的故事和亲手实践的过程,使之成为独一无二的作品。“我们俩是工程师,都没有艺术相关背景,所以对我们来说,只要你愿意画,愿意做,你就是一个艺术家。”

本文图片由玩印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