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简单村小书房】奥北环保汪剑超x一山杂物王果:他们用科技与创意,把城市从垃圾中解救出来

2018/07/25简单村

把城市从垃圾里解救出来

奥北环保董事长汪剑超 x 一山杂物创始人王果

方所成都店

■汪剑超 奥北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

汪剑超,成都奥北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垃圾分类回收与再生领域专家,曾任微软中国的研发工程师、绿色地球CEO。2017年3月,汪剑超成立奥北环保,突破了以前的模式,力图通过完全市场化的方式,帮助所有人行动起来,参与垃圾分类。2017年8月央视新闻频道的《新闻调查》栏目专题报道了该模式,汪剑超也因该创新入选盖茨基金会和联合国2017Global GoalKeepers。

■王果 一山杂物创始人

王果,新媒体艺术家/ VJ/ Canttouch Lab 创始人/ 独立音乐人/一山杂物、一山市集创始人 。出生于1987年。在他25岁以前,还是那种“演出到尽兴时会在地上打滚”的乐队主唱。2013年,他创办一山杂物,成了一名藏匿在繁华闹市中的隐士,收集和贩售商品,同时也收集旧物,并进行旧物交换或者改造,让随着时代的变迁逐渐消失的老物件恢复新的生命和活力。

品牌分享

汪剑超:用智能、时尚的方式回收“垃圾”

汪剑超:大概7年前我从北京辞职来到成都,其实开始做的也是给大家讲一下垃圾这件事。这张图是我2年前在成都的长安垃圾填埋场里拍的,上面的数字我当时记得特别清楚,那个时候成都每天有1500吨垃圾产生,现在其实已经不只这个数字了,成都市加上周边20个区市县一共有1.5万吨垃圾。

 

这个垃圾场我们刚开始去的时候特别震撼,我们要开车到山上,上去以后发现它其实不是一个山,是一个平台,地上有一层一层的地膜覆盖着,他们说,这下面你踩的全是垃圾,最早没有这些垃圾场的时候,这里有100多米高,现在从山脚下一直堆满了垃圾,这样一个垃圾填埋场每年可以容纳大概1500吨到2000吨的垃圾处理量,剩下的已经没法放到这边了,所以你可以看到远处这些垃圾车从城市里面一车一车拉出去以后,把它们分布在城市的各个方向上的一些垃圾焚烧场。这其实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

 

我们仔细看,这些垃圾里什么都有,如果不分类就填埋在一起,那个味道是非常可怕的,特别是夏天。如果有人有机会去的话,这个体验你会记一辈子的,因为那个味道真的是很难闻。我第一次去的时候,隔了三天我还闻着身上有一股味道。你想这样一个场景里面,这些垃圾混在一起发酵,会产生各种各样复杂的化学和生物的反应,最后这些垃圾发酵出来的液体渗入到地下水里面去,甚至这些垃圾被焚烧了以后里面各种各样的有害物质一部分会进入到我们的气体里,最终又回到我们的身体里面,所以这是我们现在面临的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的垃圾产生量越来越大了,但是我们的处理方式还是非常原始的,通常是混在一起埋掉或者烧掉。所以,国家提出来垃圾分类,这个其实非常对的。

垃圾里的成分是需要进行不同方式处理的,可以回收的东西像纸、塑料瓶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再次使用的资源。有机质的像剩菜剩饭、果皮、菜叶等,其实是非常好的肥料的原料。但是现在问题在于,所有的东西都混在一起,就导致该去再生的垃圾被弄脏了或者弄坏了就没法去再生了,同时本来是很好的肥料的这些原料,与这些过期的化妆品、电器的杂质搀在一起,哪怕里面只是一个塑料袋或者是一次性筷子,都很难做好堆肥的处理,最后没法进行再次利用。

 

其实我们的垃圾中有70%-80%的成分是可以利用的,但现在我们没有做好垃圾分类,导致这些东西全变成环境的负担。但是我们为什么做不好垃圾分类呢?我们观察了7年的时间,发现现在垃圾分类的现状是这样的。你们一定听说过垃圾分类的概念,政府要提倡和宣传垃圾分类,但是我们常看到这样的场景,你在小区里会看到戴着袖章的叔叔、阿姨搬来一个桌子,给大家发垃圾分类袋、垃圾宣传手册。当你要研究怎么分的时候,发现好像根本看不懂,牛仔裤到底可不可以回收,孩子用完的尿不湿可不可以回收,其实大家不知道。

 

很多人看到宣传讲,日本垃圾分类做的好,周一收什么,周二收什么,特别羡慕。为什么我们自己做不好呢?原因是做这些手册的人自己不知道垃圾分类到底该怎么做,因为他以前不是做这个事的,所以他有可能上网搜一些资料就东拼西凑出一个手册,但实际上这样东西是没法指导我们做垃圾分类的。

政府买来垃圾分类的垃圾筒放在我们小区的各个角落,以前是只有一个垃圾筒,现在变成四个。关键问题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分,就会变成这样的场景。就是垃圾筒特别漂亮,我们仔细一看,垃圾还是全混在一起。最关键的是,当这样的情况发生以后,我们看到这样的场景:环卫车过来,把所有的垃圾筒全倒在一起就拉走了。这样的事情在过往不断地发生,时间久了大家也不想再继续做这件事情了。这就是我们现在垃圾分类的困境,中国提倡垃圾分类已经18年了,但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做好。

下面说说我们是怎么回收的:我们分类的模式是从一个袋子开始,今天我也带了这样一个袋子,这是我们专门为家庭里可回收的垃圾设计的,它可以放在任何一个位置,它很干净,我们想传递一个信号是说,可以回收的这些东西其实不是垃圾,是资源。现场的朋友有很多在喝矿泉水,前一秒钟你还拿在手里、对着嘴在喝,下一秒钟你把它喝完了,扔到垃圾筒里面,怎么变成一个垃圾了呢?它自己本身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你把它放的位置不对了,你会觉得它好脏,全是细菌,但实际上它还是资源。如果你把它放在一个干净的地方,就像这样一个袋子里面,我们日常生活中很多资源实际上可以回收再利用的。

 

我们经过多次测试发现这个袋子正好给普通的三口之家使用,一个星期左右正好装满一袋,这是我家一周来产生的垃圾,其实也挺吓人的。我们现在各种网购的包装其实都可以回收的。有这样一个容器我们不需要把这些垃圾放在楼下混合的垃圾桶里,接下来有一个人倒上一盆剩菜进去,你这个就白费了。

我们设计了非常简单的、非常直观的分类原则,干净、干燥、无异味,这是我们所有可回收的垃圾基础的一个要求

  

我们会把这些资源的类型大体归纳出五大种:纸、塑料、金属、旧衣服和废旧电器、玻璃。再具体一点是更细致的14种分类。这个指导在奥北环保的网站上随时可以下载。

而且我们的微信公众号里绑定了奥北环保的小程序,经过一个简单的认证,你可以在我的那一页里面找到智能分类这个选项,进去以后你就可以像跟一个机器人对话一样,你可以问问它前男友能不能回收。当然这是搞笑的。

这样一个AI智能的应答,可以回答日常生活中大概400多种(而且这个数字不断增加)常见的垃圾种类是属于可回收、还是不可回收,是有害,还是环境友好的。这个上面还有一个很小的细节,每一个种类里面我们有一个价格,其实我们就是以前的“收破烂”的模式。所有的可再生回收的资源都是有价值的,我们就给它们定了价格,这个价格按照重量来计量。比如说我的这一袋里面有这么一包塑料薄膜,都是快递包装,可能称下来有200克。这200克有相应的价格,比如说100克是1毛钱,那就是2毛钱。这一整袋全部称好以后,我就得到一个价格,这个价格就是我们给予参与者的一个回馈。

 

因为垃圾分类这件事情是有价值的,所以我们愿意用这个价值来鼓励大家参与,这个袋子上面有一个二维码。任何一个参与用户在微信公众号上关注奥北环保,领取袋子,扫一下二维码,这个袋子在这段时间里面归你了,你回家以后装满以后再给我们,我们再一扫码就知道这个袋子里面的垃圾属于谁,就会把刚才计算出来的金额返给这个人,他可以在微信的平台上可以把这个钱提现。

 

下一个问题来了,我在哪可以领这个袋子呢?我装满以后又可以把它放在哪?我们在全成都有设置不断增加的回收点,现在成都有110个这样的合作回收点,里面有学校、商场,也有居民小区,包括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个人,比如一家客栈愿意在后院里搭起一个小棚子,把这个地方作为周围所有邻居参与垃圾分类的回收点,我们就把他标在地图上面。当这个地图上面的点越来越多的时候,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这个点位像这样开放式的,这是我们在成都的一所学校里面,校方支持这件事情,就在他们的操场旁边开辟了这样一个小地方,也可以遮雨,日常他们还把垃圾分类的一些知识贴上墙,每个班的小朋友会领个袋子回去参与,参与完了以后把这个袋子放在这,我们每周一次把它收回来。

 

另外一种回收点是我们面向社区的封闭式、无人职守点,它的进入方式和我们现在特别流行的无人商店是一样的,还是一扫码就可以打开门,这是我们全部的过程。只有我们的会员才能扫码进入,为了防止人干坏事,我们还专门安装了摄像头,可以看到每个人员参与的状况。

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们了,我们会有覆盖全城的这些回收点的回收车辆体系,他们可能会把所有的点位安排到周一收哪些,周二收哪些,定期去跑这些地方。所有这些数据都会在小程序里面有一个非常详细的公式。

每一个用户参与到得多少钱都可以直接从微信上体现,所以我们相当于把以前收破烂这件事搬到互联网上,变得更洋气一点,但是这更符合大家现在的生活习惯。我们有一个非常清晰、简单的参与方式,最终所有的数据在网站上可以查,比如说这所学校一学期做多少,个人参与了多少。

我们在成都90多所学校里面参与的情况。小朋友特别积极参与这件事情,学校以前总是在教,但是并没有给他们一个机会去实践,我们有这样一个方式以后,他们参与的积极性特别高,而且还会影响家长,家长最后就变成左手拎孩子,右手拎垃圾来送孩子上学。

像这个小朋友只有5岁,他是特别积极,每周五我们到这个幼儿园去收垃圾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冲出来,提着一大袋子跑出来,而且他要跑几趟,拿好几袋出来。

 

这个幼儿园也做得特别棒,他们的园长和老师想在回收基础上做得更好,他们发现一个细节,幼儿园每天每个小孩会喝一盒牛奶,全员加起来有300多个盒子,而这个盒子到夏天如果放在袋子里就会发臭,有的时候还会滴出来,把我们的袋子弄脏。于是他们每一天值日生有个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在上午加餐之后,老师带着小朋友去剪开牛奶盒洗干净,洗完之后这个水还不浪费、去浇花。这些牛奶盒都是挂在一串晾衣绳上面晾干,晾干之后再叠起来。我们每次从我们分拣场里面收到这样一袋袋全是剪开的、干净的牛奶盒,就知道就是这个幼儿园放过来的,根本不用扫码,我们知道是他们。

这让我们觉得特别开心,也特别有成就感。我们总在说中国的老百姓素质好像不行,所以垃圾分类要等到下一代、下两代的人才有可能做到,但是我们忽然发现,当我们给到这些机构、这些学校一些参与的可能性以后,他们比我们想象中能做的还要更多。这些小朋友从小养成这样的习惯,我们觉得这个事情就给我们更多的信心,说我们垃圾分类其实有土壤的,只不过以前方法是错的。

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数据可以分享,就是川师附小,大家都知道咱们成都的新“五朵金花”之一。他们学校是在2017年9月份引入我们的服务,全校3000多个学生一下子就动起来了,到今年6月两个学期下来,全校共回收垃圾的总量是28.2吨,赚多少钱呢?赚了29730元。分到每个班平均下来要一两千元的班费。学校怎么会有这么多垃圾,后来发现,其实不仅仅是他们学校里面产生垃圾,每个小朋友回家教家长怎么分类,然后把家里面的垃圾再带回去,甚至还有家长开店,把店里面所有的纸箱一车拉到学校来,所以我们发现通过学校可以影响到更多的人。

 

对于年轻人来说,这也是一个特别酷、特别时尚的生活方式,这里面很重要的一点是这个袋子好看,好看的话你就不会嫌弃它,你享受这种感觉。看这两位帅哥住在蒲江的明月村,是成都特别有名的文艺的村庄。他们每周把村民产生的可回收的垃圾装在车上、运到成都来,这是变成他们的特殊荣誉了。他们说,做这个事情能让我们这个村子整个生态、环境变得更好。

 

这是我们跟商场的合作,保洁阿姨也特别激动。我们给他们袋子不够了,他们用他们以前的垃圾袋来装。第一次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也震惊了,一个商场居然会有这么多垃圾。整整排了一个车队去送到我们的车上,我们那天那辆车再也没有去其它地方了,一车就直接回厂了。

 

她们做的特别好的是什么?保洁阿姨经过我们培训之后,她们知道每一袋里面只装一种,对于我们后续的处理是最方便,也最有效的。

回厂后,我们需要把袋子里的东西进行称重、分类,我们研发了自动称重的一个智能秤,数据要进入系统里面,我们才能够告诉大家有多少钱。同时,你的微信里面就会收到一条消息,刚刚你的那一袋垃圾已经被称重了多少钱,里面的纸是多少,塑料是多少,这个都是有明细的。

 

介绍垃圾分类的环保活动也经常找到奥北环保,这是我们和宜家一起做过的环保亲子活动。我们做了好多东西,比如用网红咖啡杯做的这种很搞笑的小玩具,有这种可以上发条,可以在水里面去开的。有人奇怪,你们做这个干吗,你们不是收垃圾吗?其实我们想做的事情是后续的教育,我们想把小朋友的兴趣进一步发掘出来,带他们到我们的分拣厂里面去参观,带他们做这样创意手工,甚至给他们设计这种小发明,能融合他们所有的科学课、物理课、化学课、生物课里面的知识。

这个课是我们在成都实验小学这个学期里面做的一次项目制的课程尝试,来自四年级、五年级的15个小朋友,用6个星期的时间上了6次课,这个课程包括到我们分捡厂里面去参观、到成都市的垃圾焚烧厂现场体验、观察,最后课程结业的时候,他们分成小组做了4个不同的方案,就是未来我们城市的垃圾应该怎么处理。我们当时特别吃惊,这么大的小朋友都可以对这些垃圾认识那么深,同时我们也觉得这个教育是非常必要的,应该持续做下去的。

 

有些学校不想把回收收益当作班费分给大家,而是很喜欢一些再生材质做的产品,比如说牛奶盒经过再生以后变成笔记本。比如说用12个矿泉水再生成一件T恤,我们把这些变成产品回馈到学校。垃圾得到有效处理以后,最终有可能变成我天天在使用的产品。 

做了七年,我们还是想说,我们奥北环保的目标就是帮助每个人能够去行动起来,我们知道这件事情看起来很难,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

王果:用旧物做独一无二的创造

王果:刚才汪老师介绍了很多关于“收破烂”的事情,其实我跟他有一个共同点,大家都会觉得我们在收破烂。“一山”是一个旧物集合的空间,也是成都的一个独立文化市集的一个主办方。在这个空间里面我们接收了各种各样能收集到的旧物以及一些手作人和独立设计师的产品。

另外一个是关于线下聚合性的活动,像市集,它是比较综合性的活动,在里面可以发生各种各样的,比如说像戏剧、音乐表演,以及各种现场体验。

 

这是我们做过的一些市集的图片,可能有些朋友去过,这个应该是2014年、2015年在奎星楼街明堂那边将整个市集街区做成市集,有几万人参加。

这是我们之前做的比较大的活动,可能有些朋友去过梵木,这是曾经的还没改造过的旧厂房。 

这是一山杂物。一山杂物是一个收售旧物和展售独立设计产品的空间,我们同时也会去办很多、小型音乐会、非学术性的展览。一楼进去之后,是低层楼的一个空间,墙上有我们收的各种闹钟。旋转楼梯可以上到二楼,这张照片是去年改造前的状况,这是二楼,有很多收回来的旧东西,比如收了一些服装、黑胶和书外面有一个露台,大家可以在外面喝东西、休息。

我们收到的旧物之后,会拉回仓库,进行一些打理和清洗,之后再放在店里售卖。大家可以看到这是我们去年在商场里开的一家体验店,目前已经关了,但这家店特别的地方是,我们在这个店里面做了一个改造室,把好多收到的旧物或者拿过来的旧物进行一些改造。这个店里所有的桌子都是我们自己改造的。

上面是一块以前农村用的那种门板,我们在上面铺了一层钢化玻璃,玻璃板下面压了一些日本的邮票,还有一次意外收到的一封民国的情书。桌腿用的是缝纫机的架子。

这是一个架子鼓改造的茶几,其实它很简单,大家有兴趣可以去尝试一下,我收到的这套架子鼓只花了100元,其中一个鼓改成了茶几,更小的一个鼓做成了落地灯,这是非常有趣且经济的改造。这个箱子是一个英国药商卖的,大概有1米的样子,宽度不到40公分,我们就把它改成铁盒展架,在上面放了很多小时候的小人书。

 

这个桌子是我特别想介绍给大家的,这张桌子特别有意思,这个上面全是麻将,我们总共用了六套旧麻将才把这个桌子铺满。桌子的主要材料是我们装修剩下的一块木板,我们把它切割成1.6米×70厘米的尺寸,然后用快递营业点上常见的木条来做了一个支撑。本来预计是不是两套麻将就够铺满桌面了,我们特别认真地铺,100多颗铺完了才发现到1/3。怎么办呢?肯定不能用新的,用新的太没意思了。我们直接搜58、闲鱼,搜到几家棋牌室有在出售旧麻将。我们去了之后,老板给了我两大包旧麻将,说尺寸都是一样的,没想到麻将其实大大小小有不同的尺寸。可把我们给坑了,回来在铺的过程中发现特别尴尬。我们只能像是拼图一样,想办法把一些缝隙填满。就这样诞生了一张独一无二的桌子。

这个是废掉的一个相机。这个相机不贵,它坏掉了以后价值也就是100元;如果你去修它的话可能比这个还要贵,所以不建议去修它,想一想之后把镜头拆掉,改造成为一个台灯或者落地灯,因为它可以装一个三角架。

 

这是一个坏的铁皮农具,把它做成一个灯。这是我们在越南吃完的一个薯片盒子,带回中国之后,我一直放在货架上面。那天我想这个跟灯泡差不多大小,就在上面钻了一个孔,正好把灯泡塞进去,最后做了一个吊顶。

上周才做了五周年的店庆活动当天来了很多朋友,比较有意思的事情是有一个妈妈带着她女儿,到我们店里来,来接触这些在生活中已经找不到的物件,我们觉得是一件好事情。以前也遇到过,一个妈妈跟儿子说,这是妈妈小时候玩的玩具,这是妈妈小时候吃的零食,这种感觉特别好的。他们看到的不仅是眼前的实物,也是把那段旧时光实体化了。 我们还会在一山做一些小型音乐会,是没有舞台的演出,所有的音乐都是即兴的,所有的观众就是这样围着、席地而坐,氛围很轻松。 

圆桌环节

简单村:王果,你能给大家说说,你都是怎么找到这些旧物的吗?

王果:其实我们最开始的时候很简单,我们只是想要做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比如一个杂货铺。当时我们几个合伙人恰好都是非常喜欢收集的人,收集各种各样的物件,不管它是新旧,只要有趣,家里面都有特别多收集的东西。后来我们把家里的东西搬到店里,又去二手市场、废品收留站、朋友家里、朋友的酒吧,收了很多东西。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店在宽窄巷子附近,在那个地方认识一些收废品的大姐、大叔,我们跟他们很熟,他们一收到有些好玩的东西,像电视机、木箱子、皮箱子、旧书、旧资料这些东西,他们就会拿过来,我们收购价格肯定比废品收留站更高一些,所以他更愿意卖给我们。我们做了这个行业以后,跟全国各地的同行建立一些关系,也会交换一些物件。

简单村:小书房不仅有理念的分享,也有音乐。王果之前玩了很多年的乐队?从音乐人转到了做一山,这个过程中你的变化大吗?

王果:25岁以前我的生活里面每一天全是音乐,我的朋友全是音乐相关的朋友,在聊的话题、思考的问题全是音乐,真的没有别的。

后来稀里糊涂把一山开了以后,我最大的变化就是身边的朋友更多了,思考的问题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我们认识的朋友全是因为演出、排练、喜欢、录音,才会认识的,都是音乐上的朋友。身边有很多热爱旧物件的手艺人、设计师,甚至艺术家,各种各样的人会出现在我们店里,认识很多这样的人以后,你的想法和思想会产生很多的改变。

简单村:汪剑超做垃圾回收有7年了,一山也做了5年,你们觉得这些年来大家的认知或者年轻人有变化吗?

汪剑超:变化还是挺明显的。 我记得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参加一些公众活动,现场也就是20个人在听,今天现场有将近200位观众,我觉得关心这个话题,关心我们生活方式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多了

王果:有,因为一山在传达一个概念:我们不以新旧来论东西。就像我们说“不以成败论英雄”,东西也不要以新旧来判断,东西的意义在于它的可用性。其实有些被扔掉的东西不是垃圾,只是觉得放在家里没用,不合时宜了。其实别人可能会发现它的价值,或者你会发现改造之后,原来这一部分还可以这么用。

简单村:大家可能并不知道,像音乐节上大家喝了一半的饮料直接扔掉,其实对于回收来说有困难的。奥北提出了一个回收原则?

汪剑超:干净、干燥、无异味。

简单村:它才能够比较健康地进入到回收环节里是吗?

汪剑超:对,如果你们有机会去我们的后端的分拣厂去看一下,你们其实会有体会,谁也不想去把滴着水、流着汤的东西拿在手里面,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从哪来的。而且我们分拣厂的工人,我们对他们的劳动保护非常注意的。很多是20多岁的奥北小哥,很帅的。你能想象他们从里面掏出一大堆用过的尿不湿这种垃圾,那个时候他们心情肯定是很崩溃的。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强调干净、干燥、无异味呢?我们所有人参与这件事情,同时我们去尊重在这件事情后面所有人的努力,大家一起来做这件事情才能做好。

我们有一个设计叫做违规回收,当分拣工人看到某一件非常受不了东西的时候,他们会拍张照,这张照片就会随着信息一起进入系统,会推送到丢这个东西的人的手机上面。这个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校正的过程。其实有的时候我们确实不知道,并不是我们故意做成这样,只是不知道。经过一次、两次、三次,慢慢地我们就会越来越好地去做这件事情这是做得好垃圾分类的一个过程。

简单村:前两年经济一片大好,大家买买买,其实是一个很痛快的过程,但是这几年是不是大家也在反省之前特别铺张或者说有一点过热消费的习惯?

王果:有很多东西,就像我刚才放的一个鼓的茶几,那个太简单了。我觉得那个绝对没有任何动手能力的要求,改造起来特别简单,但是如果我们把它当成是一个废品,没人会要。

我也有另外一个想法,真正高品质的生活不是来自于我们去购买一些所谓高大上、名牌的那些东西,高品质的消费是你用的这些东西合不合适自己

汪剑超:我们从回收过程中发现很多有意思的现象,其中有一个是好多衣服真的完好的就扔了,可能是因为买买买太容易了,衣橱有限,所以换季的时候就把上一季穿了一次就不喜欢的衣服扔掉了。这几年消费升级也好,网购普及也好,东西便宜了,买东西在网上点一下,你还不用直接付钱,没有那种钱花出去的感觉。这个购买你真的没有经过大脑,最后不爱了,扔掉了。这个过程给我自己一个提醒,宁可多花一点钱,买贵一点,买好一点的,但是能够用很久的,这样反过来你再去算这笔账的话,自己也经济,对环境的影响其实也更小一些

主持人:每一站小书房,我们都会问嘉宾同样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理解简单生活?

王果:这个问题很复杂,越简单的问题越复杂。简单的生活是一种生活,也不是单纯是一种方式一种路径。我觉得现在的人需要去思考的,因为我们可以直接购买到或者获取的东西非常多,信息量非常大,但是究竟什么样的生活自己觉得舒服,这是值得思考的一个问题。我们的生活里不是一定要有什么很贵、看上去很美的物品,而是要看,我们在这个空间里舒不舒服,我们自己会呈现出一种舒服的状态。在一山杂物里,我们把好多可能已经被遗弃掉的物件重新放在一起,每一个人走进来的反应,往往是这里勾起他们的很多回忆、共鸣。我觉得这个东西让我舒服,对于我来讲这是一种生活方式。

汪剑超:从我的角度来说,简单生活更重要的是,通过大量思考去想清楚什么对自己是最重要的,你的生活想要什么。想清楚这个事情以后,把不必要的东西就可以抛弃掉,省去了很多烦恼之后,它自然而然就简单了。同时,你很清楚你自己要的是什么,省下来的精力可以更好地帮助你去达成目标,这就是简单生活的精髓所在。

王果:在汪老师说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点,现在大家都知道极简主义,这也是很好的价值观。家里整洁,不管是你的生活方面,还是你的创作也好,还是你的工作也好,都是有利的。我们一山走了一条反常的路,我们的店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东西,这是肯定不是极简的,但是你会发现满墙密密麻麻的老物件都有故事,都有价值,从另一方面来讲也是简单生活。

汪剑超:取舍? 

王果:对。 

汪剑超:有舍才有得。 

王果:对。

弹唱环节 

■独立音乐人 伏仪

成都独立音乐人。2016年开始发行个人音乐作品,2018年3月,发表首张专辑《硬骨见鹿集》,其中单曲《记昨日书》两个月便网易云评论破万。2018年5月完成“硬骨见鹿”春夏个人十城巡演。

 

本文“根据现场录音整理”

现场摄影:点点

图片提供:汪剑超、王果

场地提供:方所成都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