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乡味觉:在成都做有机农业,注定赚不了什么钱吗?

2019/06/22琉球

凌晨两点半,付永军和原乡味觉团队的伙伴们已经从成都出发8个小时了。车在海拔3000米的大凉山里奔驰,四周都是看不到头的漆黑,唯有远山顶上月光下的天空,晕出一些极深的蓝。

一行人沉默地坐在车里,听着莫西子诗的歌,就算是黑夜,也有一种烈日下站在荒凉的山岗上,望着一颗空气中的麦子的悲怆感。

这样的翻山越岭,付永军一年要在全国跑几十趟。

此次出行,付永军是为了找寻一种野生华山松的松子,不经过高温油炸开口或者任何酸碱溶液浸泡,味道就非常清香。

早上6点起床,他们来到会东县李恩国的家中,拍摄他们如何采松塔。十余米高的松树,李恩国只用了不到10秒钟,在没有任何保险措施的情况下,徒手爬上松塔枝上。

2000多颗松树,挥刀10余万次,落水后晒干不到1000斤松子。这便是会东县一个家庭一年的松子收成,几乎占据全年收入的一半。

会东黑松子 | 松子在人间,请对她好一点

2018年成都简单生活节,下了舞台的莫西子诗照例和朋友们一起逛市集,来到原乡味觉的摊位前一下子被摊主兼歌迷的付永军认出来了。他激动地塞了一把川西的阳光玫瑰葡萄,莫西平静的脸上一下子丰富起来,惊呼道:“哇,很惊艳!”

原乡味觉摊位上,你能找到各式各样的好食材。雪耳、椴木秋耳、松茸干片、椴木小花菇、传统豆豉、蜂蜜、时令生态水果……付永军招揽小姑娘也很有一套,举着晶莹剔透的大红石榴吆喝:“来看一看可以吃的雅诗兰黛!”

两天的活动里,原乡味觉的摊位人流不错,收益也不少,但当天晚上核算成本,还是亏了。

我心里有些疑惑,做有机农业的成本真的那么高吗?

“去除许多环节,已经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了;销量有限,边际成本也相对较高。目前国内有机农场或者有机生鲜平台,绝大多数都在亏钱。但我始终认为,我们生活的意义,不应该仅仅是收入多少,而是工作的意义。“

2012年到2014年,付永军的母亲肿瘤生病前后总共做了四次手术,医生告诉他:几乎所有的疾病,除了外伤,大多都是病从口入。“我们太多投入在发生后的治疗,而不是发生前的预防。”

之后两年,付永军开始越来越多地接触生态农业、关注食品安全,了解越深,越觉得恐慌。2016年,他跟几个同事,一拍即合,说干就干,成立了“原乡味觉”,收集深山农匠的亲手种植的食材。

“农业问题很复杂,是一系列社会问题集中反映在了农业上面。”付永军不谈高标,只谦逊地谈底线:所有农产品,在生产过程中,不使用农药、化肥和除草剂。“本来就吃得不多,何不如吃点好的。”

从西南走向全国,从农人个体户到网罗各地有机农场,原乡味觉保持每周上新的高频率。

最近刚结束了端午礼盒的团购,下一个主推的明星产品,是7月底即将上线的新鲜稻城松茸。

稻城松茸长于海拔3500米以上的雪域高原。这种菌类在土地里生长6-7年,但冒出地面后5-7天就会迅速老化。每一年这个时候,付永军他们就和打仗一样,全员出动到原始森林里,与当地藏民合力,从稻城直发成都,在进行挑选、分级、包装,发往全国各地。

原乡味觉热销的雪耳,来自中国银耳第一乡的巴中市通江县陈河乡陈家坝村,这是中国高端银耳最核心也是最著名的小产区,“九湾十八包”地区。

来之前付永军一直听说“天生雾,雾生露,露生耳”的传统种植生长,但直到真正登上山顶,看着四季雾、露、耳白茫茫融成一片的景象才真正感受到震撼。  

还有一些传统手作小菜,如传统吊干豆豉,手作红豆腐,这些制作者,都是七、八十岁久居深山的老人,他们传承了一辈子的手作,现在即将面临失传。

每年几十次走访原产地,付永军遇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人和事。他们在都江堰一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里,遇见了一位养蜂人刘师,他是这个无人区里唯一的常住居民。从1993年进山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跟老伴一起,过着与世隔绝般的生活。

他们后面多次跟老夫妇进山,发现他们养殖的是非常珍稀的中国本土蜜种,现在他们的蜂蜜成了原乡味觉的独家供应。

成都是个开放包容的城市,农业形态多样、生态丰富。付永军在成立原乡味觉后,又建立了“玖农生活”生态小农平台,聚集都市农夫、返乡青年、觉醒的传统农人,还有手工艺者举办农夫市集。

不过由于场地的原因,农夫市集举办几期后就停办了,玖农生活转而专注生态食材的供应链,为更多农户农场提供更切实长远的服务。

刚过去的5月,原乡味觉和成都蓝染品牌青和,做了一场小型演出。青和的手艺人东歌,除了染布也是一位歌手,另一位嘉宾德拉才让,是来自藏族的年轻音乐人。

这场私密的音乐会在青和的院子里举行,只邀请了50人。餐点是原乡味觉提供的有机手作小食,院子里悬挂着植物染制完的布料,原生态的歌声在夏夜的天空下回荡。

在成都,这群有着共同理念的人终于走在了一起,慢慢构建出了拥有独特美学和相同理念的乌托邦。

“我们不只卖食材,原乡味觉要做的是生态有机的生活美学。我们想要倡导的这种生活方式,也会影响未来几十年我们自己的生活。”

视频纪录片、产业文字报道,原乡味觉一直不断产出优质的内容。2018年,他们组织了“田野餐厅”“城市野菌宴”“寺院体验之行”等活动,把电商做成更温情的人与人的交流。与老友青和的合作只是一例,付永军正酝酿更多跨界,和做实体空间的打算。

平日里,付永军经常自己下厨给家人做菜。精挑细选的食材在手中变成美食,这本身就是一种享受。对于幸福的理解,从食物中来,继而奔走各地、大声疾呼、做调研、做推广、做考察,最终,又回归碗里。

“食物跟人一样,都有着自己的原籍,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地方,是最适合自己生长的。”

什么是你心中的简单生活?

我心中的简单生活,就是吃这健康的食物,干着自己喜爱的事,每一天都与美相伴,这就是一种简单而有审美的生活。

本文图片来源:原乡味觉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