糸岛织物:拥有很酷的样貌与温热的手,并且当一个愉悦的人

2017/09/25朱汐

最终钟琼仪还是决定搬到大稻埕去。她在民乐路上租了一间7、80平米的旧式住宅,没有租一楼的原因是“太贵了”。随着越来越多的文创品牌开始入驻,台湾最老的商贸街区开始有了新的活力,最明显的标志是,一楼店面的租金越来越贵了。简单生活节的老朋友茧裹子、蘑菇和印花乐,都在这附近。

搬过来倒不是为了和他们扎堆,她是奔着永乐布市来的。毕业于台南艺术大学应用艺术所纤维组的钟琼仪,在这里开始了“糸岛织物”的经营。“糸”字本是汉字的一个部首,与之相关的汉字均与丝线、纺织、布匹有关,例如“纤维”二字。


糸岛工作室一隅 摄影:朱汐

虽然没有店面,但钟琼仪还是把大厅的部分简单布置了一下,暂行了店面的展示和活动作用。偶尔有客人或朋友到访,她把门打开,他们便会熟门熟路地跑进来玩。有空的话就聊聊天,忙的时候则让他们“自己招呼自己”。

往里走,紧邻着街面的是她的工作室,阳光充足,摆着一张大工作台,上面是还没完成的作品。那是为十月初在日本的展览创作的,因为时间与上海简单生活节完全重合,钟琼仪“痛失”了去上海的机会。“我其实一直都对大陆挺好奇的。台湾这边说法不一,所以我特别想自己去看看。”她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脸遗憾。

现在她也住在这里,一来省钱,二来省了上下班的路程时间。

糸岛工作室一隅 摄影:朱汐

你的离经叛道,我的命中注定

钟琼仪小时候常去奶奶家玩。她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台湾的电视上总有个人,在定时定点地教人画油画,只记得奶奶是这个节目的死忠粉,买了画架、画布和油画颜料,时间一到就把画架支好等着节目开始,学得有模有样,乐此不疲。

而钟琼仪的妈妈则是狂热的十字绣爱好者。不仅在十字绣最风靡的时候绣,直到现在还常常花上几个月时间绣一幅送人。学艺术之后,钟琼仪希望有机会能帮妈妈做一个展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什么样的形式做,但反正是要做的。

在钟琼仪看来,她喜欢美术和奶奶、妈妈的爱好有关,但爸爸根本不觉得这算是“艺术的熏陶”。

父亲的肖像

国中时钟琼仪曾一度跑去念美术班(台湾也有类似艺术特长生的制度,有些初、高中会专门开设相关班级招收这些学生并进行术科的训练),一个月后爸爸问她,“差不多可以转回来了吧?”她清楚父亲在反对什么,“一般的台湾人都不太愿意小孩去读艺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将来赚不到钱。尤其是我读书成绩其实还不错。”

直到考上南艺大,爸爸才发现似乎无力阻挡女儿奔向艺术之路了,“但他还是会担心”。于是每次回家,钟琼仪都会面对一个碎碎念的父亲。

他不清楚她的创作到底有什么意义,只知道一个女孩子成天在一堆布匹、线条、羊毛毡中间打转;飞来飞去地参加比赛、展览、游学;没有固定的收入,也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甚至连亲戚朋友问起来“你女儿在做什么”,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女儿所做的一切,也许穷尽父亲一辈子的阅历和积累,都无法理解。但他还是会偷偷地上Facebook,看女儿发布的讯息,了解她最近又去了哪里,举行了什么展览,也看到女儿的作品好像真的有人喜欢有人买,渐渐地他开始相信女儿暂时应该是饿不死了。

今年四月,钟琼仪的作品在意大利的“瓦奇里纳奖-国际当代织品纤维艺术竞赛”中获得二奖,这是继2014年获得该奖项首奖后第二次得奖,她也因此受邀参加黄子佼主持的《创艺多脑河》节目录制。女儿的艺术创作和父亲的日常生活,终于通过这位综艺主持人连上了线。

节目播出几天后钟琼仪回家,父亲的态度明显软了许多,谈起那个节目,父亲努力保持克制,“能不能去跟节目单位要一下这期的录影带,我想刻些光碟放家里。”

“你要干嘛?”

“啊以后亲戚问我你是做什么的,我就给他们看哪!”

“啊麦拉(不要啦),又不是宫庙还要有结缘品哦!” 

作品和产品,是不一样的

在钟琼仪的概念中,创作(作品)与生产(产品)是被严格区分开来的——创作有点像一个猜谜游戏,她去寻找最合适的途径和材料,尽可能准确地传达出她内心的声音,让那个声音可以被人们以非文字的方式接收到;而生产则实际得多,给她安身立命之本,也让她学会如何满足普通人的需求。后者提供了她在不同材质上尝试的空间。

人与人的关系,是钟琼仪最为重要的创作母题。从对自己的觉察开始,话题渐渐扩展到她和母亲、奶奶、外婆之间的关系,再后来她开始观察更广泛的人群。

台南艺术大学位于台南市东北部郊区的乌头山水库旁,公交火车出租车都不方便。校园很大,里面甚至还有一段日据时期留下的铁路。在这个山清水秀、人烟稀少的校园里,钟琼仪有大量的时间独处。当时的她热衷于在周末的时候从台南搭车北上,到台北的周末市集摆摊,周日晚上再回到山上“清修”。

每次往返于南北之间,她都会产生穿越时空的不真实感。钟琼仪发现台北人很多,很拥挤,然而哪怕近在咫尺,哪怕摩肩接踵,人们也很少抬起头来看彼此一眼。一桌朋友吃饭,各自低头滑手机是很常见的事。在她去私立学校教书的时候,甚至发现有一组同学面对面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却无法张嘴讨论,宁愿在line群组里发言。

钟琼仪作品《面对面并且背对背》

2014年,她创作了这个名为《面对面并且背对背》的作品,在第九届“瓦奇里纳奖-国际当代织品╱纤维艺术竞赛”中夺得首奖。

桃红色的框架上,是喷了漆的羊毛毡,柔软的材质因此变得坚硬凌厉,充满了对空间的侵噬感。两张椅子的背上各嵌着一面镜子,中间穿起的细线上,是一片片布片,布片上绣有小人。观众可以尝试去推动布片,让小人们的距离改变,然而当两个小人靠近的时候,他们在镜子里的距离反而变得越来越远。钟琼仪想通过这个作品来隐喻她所看到的人际关系。

而今年的获奖作品《Where are you》,灵感则来自于外婆的葬礼。她将台湾人为逝者叠的往生莲花,改成纤维材质,在莲花底部用电脑刺绣上她想象中灵魂的样貌,结合亚克力的底座和香灰,把传统习俗中“亲人踏着往生莲花去往极乐世界”的样子描摹出来。

这是一个极为东方和佛教的意象,然而在意大利,有一位当地的女士在这组作品前驻足许久,她对钟琼仪说,“我能理解这个意思,我懂那种感觉”。

 

凡所经历,皆成糸岛

在流行Gap Year、打工旅行、国际志工的台湾,85后的钟琼仪也不能免俗,但有些人从中获得了沉淀,有些人只是刷出了一份千篇一律的履历。钟琼仪属于前者。

2014年获得瓦里奇纳奖后,钟琼仪获得了去意大利Accademia Belle Arti Bologna学习4个月的机会。她飞到意大利的博洛尼亚,和那里的同学们一起上课,业余时间则在欧洲的街头游荡。

在那里她开始将布艺、绘画、羊毛毡结合在一起玩,如今这个玩法成为了糸岛的手帕系列,也是她现在最常用的技法——尤其是画一些抽象又莫名传神的动物时,居然生出了相当独特的“丑萌”效果。

 羊图案手帕和为按照客户猫咪的样子定制的手帕

从意大利回到台湾,钟琼仪对公平贸易产生过短暂的兴趣,经过了解,发现原来所谓的“公平贸易”是一整套运作体系,中间有专门的机构在那评估和统整资源,提供标准和认证,而不是简单的“直接从生产者手中购买”。

这个体系对她而言有些过于复杂和庞大,她决定做一些她能搞得定的事儿——直接向她在一次泰国北部国际志工援助过程中认识的大姐购买由当地村民纺织和染色的布料。那位大姐和她的父母试图在他们所居住的村庄推动环保和手工纺纱织布的工艺传承,也希望通过较为精致的售卖方式获得更为公平的收益,事实上带有公平贸易的基础概念。如今这些产品也在糸岛以桌旗、餐垫、服装的方式售卖着。

台湾的海洋文化又启发了钟琼仪将皮包与渔网织法结合,做出了糸岛丰收渔夫袋。细细的皮绳穿过袋子上的孔眼,一点点向上延伸、交缠,背着它,就像个提着一兜子鱼获、满足的渔夫一样。“我通常会给包包做一些两面都可以用的设计,这样买的人会有‘哇!好划算’的感觉。”钟琼仪狡黠一笑,“但其实买回来都只会用一面,对不对!”

这样的“生意头脑”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她曾在一布料企业一年的工作。在那里她学会了与不同的企业客户打交道,理解他们的诉求,寻找尽量满足彼此利益平衡点的解决方案。这是在“艺术家”的教育中所不包含甚至要着力规避的。

为了生存,钟琼仪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去生产产品,久了便在“商人”的模式里不可自拔,这时候她需要放空一阵子,让自己形而上起来,转换到艺术家的频道。但这个身份她并不打算放弃,“生意再好,也要留出时间思考。”

A Simple Day限定Q&A

Q.你觉得怎样的生活才称得上是“a Simple Day”(简单的一天)?

A.能够拥有很酷的样貌与温热的手,并且当一个愉悦的人,发现每天日常生活中的小趣味,让正向成为推动他人的力量。

Q.这次来上海简单生活节,有什么话想对我们的观众说?

A.感谢自然的给予,我们能够自在生活。让快乐成为我们之间的互动桥梁吧!

Q.在简单生活节上,你们有哪款产品是这次特别想向观众推荐的?

A.丰收渔夫袋,台湾是个海岛,尝试保留传统的美好,以制作渔网的技法,将庶民工艺带入生活。让丰收的心情跟着律动,希望用慢时尚成为日常最美好的配饰。

糸岛织物简单的一天 

简单生活节「2017限定版」

10 月 4 - 6 日,世 博 公 园

a Simple Day , a Colorful Day

最美好的人事物,在简单的每一天

上 海 最 快 乐 的 三 天 不 见 不 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