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5分享书房】舒国治×金士杰：欲望很重要，所以不要吃太饱

本文节选自2015年上海简单生活节分享书房

舒国治和金士杰相识近40多年，回忆起初见犹如武林人士狭路相逢。两位资深文青在分享书房互相打趣调侃，来听舒国治分享“门外汉哲学”，听金士杰聊聊“欲望与饥饿”。

金士杰:

我和舒老师第一次见是在台北西门町的一场电影放映会，每个人我都只能看到后脑勺，但他从黑黑的屋子里迎面走出来，印象很深刻。他身形非常细长，然后在那个年代他的眼睛会射出刀来。

舒国治:

他们现在描述都喜欢用：“现在在少林寺扫地的慈祥的和尚，也曾经做过江洋大盗”这样的模式来讲，当然还是有一点差别啦。

金士杰:

差别没有很大，那个江洋大盗走出来的时候，眼睛露出很坚定、很不驯服、很超离的眼神，印象很深。觉得这个人很聪明，而且不容易接近。

舒国治:

我第一次看到金士杰也是在那间试片室，从这个人没有讲话的样子来看，应该也是一个做艺术的人。他有一种会注意人家怎么回看他的警觉，那种警觉就是所谓演员的警觉。因为演员会注意我现在在干嘛、人家会怎么看我。那个年代大家不会主动去说我是谁，不会交换名片。就好像大家带着一身的功夫下了山来，突然每个地方看东看西，你会注意的都是武林中人，你会注意到都是会产生武林故事的角色们。

舒国治: 

那么多年来他并没有演什么大规模的戏，这是他人生很宝贵的机遇，这和他的修养有关。他有点隐藏，或者有一点害羞，或者外头的戏不够好，他就大概搭一下，也不会要求改戏来演金城武的角色，大家都姓金嘛。

所以他和我在这方面很像。我们可能隐隐地有一个哲学就是不做满，不要硬要发扬到最高的状态。可能在最前头我们就不把自己设定为一定要成为第一号的人物，哪怕我们心里想我们做的活，它的高度可能是第一的，可做出来的效果或规模不必一定是最高的。不做满，或者不常做满，也没有关系。

金士杰:

我很喜欢保持一些原来有趣的状态，很怕把它变成一个公司，一个事业，那样的话我就失去了比较小我，比较私趣的玩耍乐子。

我太习惯用骂的方式来讲它的好话。我一旦想赞美他就会露出骂人的凶光。他年轻时写的几篇东西，有一篇叫《自私琐记》，他真的很懒，他赖床，然后翻来倒去地写怎么赖床，然后还用很多很多篇幅写床边的鞋子。读着太乐了，我心想这样的人真是懒透了。把垃圾当天堂来写，写得真好。

他连臭鞋都能写成那样，他到任何地方，只要看上几秒钟，他就能看出那些千变万化。我们当演员的人也在乎你的敏感度，你的辨识能力，你的细微的感受力。

舒国治:

任何年代都有自己小小的满意，但我们哪个年代穷，连小确幸都没法去想，因为主题是努力离开这个窘困的状态，所以有很多可能的空间。我希望大家能给自己更多可以发扬的空间，我们尽量给自己留余域，晚上我们俩吃一点生煎馒头就可以了，要大鱼大肉，在包厢里吃4个小时，我们就没有自己的空间了。

金士杰:

为什么要谈简单生活？生活本来就应该简单的啊。“对我来说，简单生活大概就是stay hungry，保持饥饿。我觉得不要做满的意思，有点像调试欲望，我要知道这顿饭有多好吃，我要知道这朵花有多香，我要知道活着的这一秒有多值得，这都是必须在有点“饿”的状态下才会发现的。生活中我们不断重复做一些事，其实每件事都很珍贵，欲望很重要，所以不要吃太饱，生活不该过于富足，不该过多。每件事都应该有一个“饥饿”的空间向你招手。”

舒国治:

成就也是，成就不要太高，不要一下子都收网，留一些也好。 

舒国治:

我的“门外汉哲学”就是，如果是太了不起的东西，就个概略就好，真的登堂入室有的时候不一定比外面更精彩。你在公园里看打拳，他打得好，你远远地看，看5分钟10分钟就很好，第二天你又看到他，看5分钟10分钟甚至半个小时，也很好。你连看几天都好，但你并不需要跑过去跟他说我跟你学好不好。万一你把他拍下来，每半年都看个几次，都还好，那就代表太经典了。我读很多作家写的东西，也就是挑着看。有的好，有的隔了很多年去看真的是不行。

金士杰:

每次听他讲话都觉得真气人，说得真对。他私下和我讲话语速快一点，但思想非常密集，常常和他一顿聊之后回到家，你回发现自己的神经敏感度提高，好像无形中提高了功力。我记得有一次在美国，他特地坐车来看我。从上午几点钟开始就整整相处了一天。

那一天他都跟我滔滔不绝地说，许多旅游的观感，几乎没有停止。一直说，说很多。他的思想很密，话很好听，但是过于好听，超过了我的频道，就是我的脑子快超载了，快爆了。到了后半段我这里快接不住了，后来我就生病了。我的眼睛就开始很疼，张不开，我就说你现在讲慢一点，我的眼睛有点张不开。他还在讲，然后我的眼睛就越来越肿，我说我要回家休息了。

舒国治:

我们的观察转了一个形式，一不小心就是我们吃饭的行当。

金士杰:

我对年轻人的期许就是，不要一样，但你要找不一样的背后理由是什么，和别人太相像是个不该也不可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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